凌晨四点，房间里回荡着唐志军的独白
我想起他站在电视机前腼腆的咧嘴示意
他每天都是怎么过的呢？
每天回到空荡荡但满是回忆痕迹的家，煮挂面，先放少少的水，放一把青菜，然后是掰成两半的挂面，再磕进去一个鸡蛋
端着碗守在雪花电视机前，呼啦啦喝着面，眼睛紧盯着电视……就这么活下去
窗户上留着曾经贴着“囍”的胶痕
唐志军站在窗户后发呆
所以人类摄入正常需求以外的食物，都是浪费，完成了繁衍之后的所有性欲，都是一种疾病
声色犬马，口腹之欲，那都是消费主义的陷阱，那都是阻止人类再进化的藩篱
对吧？
唐志军活得好像汤姆索亚历险记里提到的修士，躲在山洞里，吃面包皮度日，下雨天顶着什么东西淋雨
用鞭子抽打自己
不配得感，自我惩罚
精神病是人类为了区隔少数特殊人群的一个标签，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它的存在，肯定有合理性，所谓的精神病人他是，脑部结构或多或少的是有一些结构异常
唐志军在精神病院里做讲座，他很认真，虽然我并不觉得外星人能来到地球代表他们科技水平高于我们人类文明，我也不认为同理他们的道德水平也是高于我们人类的，但是我还是很认真的在听他讲，没有反驳
就两个穿病号服的人在，但他们看着好像没有在听
唐志军激动的打电话给那日苏
那日苏，你马上去NASA的官网🌐上帮我看一下他们有没有发布什么突发事件⁉️，是这样的，现在不排除是某两个星系🪐的汇合，或者是半人马座的某一颗恒星💫它坍缩💥了，散发出的宇宙射线过于强烈🌈，就导致我这个电视机📺现在……过载🔥，我个人觉得是某个外星文明👽它突然发来了某种强烈的信号📡，好，等你消息，等你消息🤝
这听起来很可笑是不是？网友也在拿这段话逗乐，但是我总忍不住想起唐志军握着手机沉默坐在桌前的样子，想起他讲完雪花屏电视如何接收宇宙信号后，搓着手咧开嘴的样子
唐志军和编辑部的大家分享他的调查结果和猜想时，背景音里有说话声，有玩手机游戏的按键声，有窗外音乐培训的杂音，有咬苹果的嘎吱声。有人在听，但是你说的和他们听到的，还一样吗？
唐志军站在火车车厢接缝处，倚着门，手里端着泡面，侃侃而谈，看着似乎有种从容，但下一秒就被乘务员推着推车打断，唐志军拉着门挤在墙上让开道
艺术只是人们为了摆脱现实压迫的一个工具，但人类的困境，是一直存在的，所以我们进化的目的就是
火车进了隧道，唐志军的话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一个失语者，我如是说
唐志军吃了毒蘑菇，恳求孙一通给讲个故事，他怕自己晕过去就真的过去了，这能不能佐证他女儿的抑郁症不是遗传自他呢？
但是求生是每个动物的本能，人不能抵抗本能，即使是抑郁症患者，也是爱这个世界的，也有求生的本能
那为什么去死呢？
你是不是觉得自残自虐的人都有病
大病
有的时候无关选择
就是做不到而已
他们只是做不到不自残
他们必须，不得不，Have no choice. Must.
很难理解是吗
没关系，人好像很难理解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物
也很难理解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物

没在这里，没在这里
老唐，你就只能到这儿咯
唐志军，我想明白了，你就是永远想不明白
你能不能靠点谱啊
我女儿，她自杀的那个凌晨，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我希望你走的时候
不要说，对不起，我只能到这儿了
你要说，这个世界和所有人啊，你只能到这儿咯
不要在哭泣的时候去死，好吗？
在下一次那个黑影喊着我的名字出现时
在下一次黑暗里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睛，鼻息喷在我脸上的时候
老唐 你就只能到这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