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活的地球是个连续的空间。这个空间的每个区域，人们可以到达，至少可以观测。这些地方对人类来说是真实的存在。某个真实世界必须与人类居住的世界有连续性，即有“路”可行。不能到达或不能观测的是虚幻的世界。

天堂、地狱与人类居住的世界没有连续性，人类不能到达或观测，所以它们是虚幻的、不真实存在的。时光倒流或穿越的世界也不可能存在，因为无路可行。判断一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关键是有没有一条通向它的路。这就是虚幻世界的难题。

《机器猫》（《哆啦A梦》）里，大雄和机器猫借助时光机在现在、过去、未来穿越，但没有展现时光机走的路。不解决路的问题，不管有时光机还是其他工具，穿越只能是神话和梦想。

我看了一些科幻片，它们设计了一些“路”。《纳尼亚传奇：狮子、女巫和魔衣柜》里，现实世界与虚幻世界纳尼亚的路是一个衣柜。衣柜这边是现实世界，那边是纳尼亚。《纳尼亚传奇：凯斯宾王子》里，现实世界与虚幻世界的路是单向的。从现实世界进入虚幻世界走火车站的某个地方；从虚幻世界回到现实世界要从某棵树穿过。

《勇敢者游戏：决战丛林》里，几个人被一个游戏机吸进虚幻世界。我没看完，不知道他们怎么回去的，大概是完成任务自动回去。《纳尼亚传奇》和《勇敢者游戏》设计的其实是“门”，不是“路”，因为路必须是连续的。《狮子、女巫和魔衣柜》里似乎有路，但这条路太假，衣柜的四周容不下这条路。电视剧《西出玉门》中，关内（科幻世界）与关外（正常世界）通过钰门关进出。钰门关同样是门不是路，进出黑石城的迎宾门更加清楚。

美国电影《湮灭》设计的世界很新颖。这个世界可以发生基因复制：复制全部基因，出现一个外形一模一样的人；复制部分基因，出现糅合两种生物特点的生物。这个世界与现实世界是一体的，人们可以进入。但是，影片没有解释人们怎么出来。例如，凯恩突然回到家里，就像凭空出现一样。为了保持它的神秘性，人们进入这个世界，一切通讯工具失灵。无线电波看不见，好像神秘力量可以随意操纵。这个很好破解，铺设有线的网络线、电话线、电线，反正两个世界是连续的，一直铺就是了。铺到哪里，那里的一切就知道了。

《你好，李焕英》的穿越有新意。贾晓玲穿越回过去，想让她母亲李焕英过得幸福、有意义，却不知她母亲先穿越回过去了。李焕英为了迎合女儿，做了一些改变，然而没改变大事件。也就是说，没改变结局。这部影片穿越的“路”没有新意。李焕英在昏迷、贾晓玲在昏睡时回到过去，前者出现在过去的街头，后者从天而降。回到现实则把路省掉了。

艾瑞克·巴纳主演的《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不同一般。亨利可以在1至43岁任何一个时间点向过去或未来穿越。死之前的亨利可以穿越到他死后与妻女见面。有时两个亨利可以在一起，有时不能共存。这种穿越不受意识控制，成了一种病。故事创新很大，漏洞也很大——成千上万个亨利穿越到一个点怎么办？

《28岁未成年》中，28岁的女主角吃了巧克力变成17岁，5小时后自动返回。这不是时间、空间的穿越，可以叫灵魂的穿越。在17岁的灵魂影响下，28岁的女主角从宅女变成了画家。灵魂需要寄托于肉体。当28岁的灵魂寄托于肉体时，17岁的灵魂在哪里？这部影片的卖点不是穿越，而是露。霍建华在大街上裸跑，微露臀。

有的影片是梦境，例如《盗梦空间》。梦境是虚幻的主观世界，完全是假的。当然做梦有一些现实的反映，这是另外一回事。

本文开头说的是虚幻的客观世界。在小说或电影里，作者设计的是另一个“客观存在”的世界。真的存在独立于人类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吗？只要无路可行，不能到达或观测，这个世界肯定是虚幻的。物理学上有一种理论叫“平行宇宙”。它们是否存在我不敢下结论，但是我可以说，永远不能被人类观测的“平行宇宙”对人类没什么意义。有人说虫洞（wormhole）连接不同的宇宙。如前所说，只有观测到的虫洞才有意义。

电影《星际穿越》（Interstellar）说时间可以变快、变慢，但不能回到过去。但是，它最后还是穿越了。宇航员库珀驾驶飞艇进入黑洞，突然来到一个四维超正方体（tesseract）。这个超正方体有不同时刻的女儿墨菲的卧室。超正方体中的库珀可以单向向墨菲传递信息。这是一个在太空航行几十年、复杂的穿越故事。抓本质，还是路径问题——库珀如何从黑洞来到超正方体？两个不同的世界如何联系？库珀如何推动书？如何让墨菲拿的手表表针振动？

一个场景，在超正方体的库珀看到卧室中，自己与墨菲告别，希望女儿留住他。如果留下，超正方体的库珀从何而来？另一个场景，墨菲看到了书在动以及尘土，这些是墨菲在超正方体弄的，问题是当时库珀没有离开地球，怎么到的超正方体？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基普·索恩（Kip Thorne）担任本片的科学顾问，居然认可这些毫无依据的设计!

我查阅了时间旅行（也就是穿越）的知识。祖父悖论，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祖父死了，没有父亲；没有父亲意味着没有自己。为了解决此悖论，出现了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人可以回到过去，但是不能改变历史的进程。霍金提出时序保护猜想，不允许宏观世界的穿越。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挺荒谬，我提出自杀悖论反驳：希特勒穿越回年轻的时候，想自杀，但是因为不能改变历史进程，他不能杀死自己。结论是，穿越回过去，不可能不改变历史。最终的结论是，不可能穿越。（甄鹏《高山西月网》2021年9月19日，修改于2024年4月20日）